季末长歌

灵感来自歌曲《新婚初过小端阳》

提前好久祝大家端午安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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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一觉方醒，窗前帘子依旧垂着，遮去大半阳光。素手轻轻一扯，细碎的阳光便忙不迭自缝隙里钻进来，显然是时辰不早了。庭前一架蔷薇开得正当时，花影纷乱交叠，像是谁的心事。

有人叩了两声门，不待答言早自个儿探进个脑袋来。但见帷幔半垂，榻上大红锦被正是温柔明媚颜色，伊人睡眼惺忪尚在愣神，迷迷瞪瞪扯了被子挡在胸前，半遮半掩间愈衬出藕臂白皙。萧平旌不由得唇角勾起，声儿也软了三分：“还害羞呢？”

林奚低了低头，又将自己裹紧了些，示意他出去：“我要更衣了。”

美人含羞模样岂能错过，萧平旌兀自进屋把门带上，坐在榻边含笑扭头瞧着她：“更衣还恐怕夫君瞧见么？不是已经……”

“平旌。”林奚小声斥他，早伸手覆在他唇上，把后半截浑话堵了，只是仓促间被子也滑下去。察觉到那人缱绻目光，蹙眉欲躲，却更被他锢住了手腕，她只觉得脸上要烧起来：“这是白日……”

屋里又是静极的一晌，光阴一晃却是悠长悠长。锦被上鸳鸯双双，正是交颈相依处。窗外蔷薇摇曳，影影绰绰。林奚是医家，又是清冷性子，早年只对药草之类上心，如今却在屋前栽种了这般情思缱绻的花。如此小女儿的心思，不知是因为遇了谁。

02

林奚梳妆时，萧平旌只是腻在她身边看着，推他又不走，索性也由着他了。林奚素来只是薄施粉黛的，关上脂粉盒，提起眉笔待要如常淡淡一扫了事的间隙，萧平旌倏然自她手中接过眉笔来：“我来帮你画眉吧。”

那人捏着眉笔小心翼翼的模样倒是少见的专注，如此望去如何不心动呢——何况是这般近的距离，落下的触感直让人一阵酥酥痒痒。看着萧平旌蹙起眉来，回身对镜一照，不由得“噗嗤”笑开。饶是林奚底子再好，也抵不住萧平旌毫无经验的神来一笔，歪歪扭扭走了形状，看去只觉得奇奇怪怪。

瞧着萧平旌抱歉不已的神色，林奚一径笑着重新去净了脸，自去重新上妆，唯恐他自责又道：“你行军打仗之人，哪里做得惯这个？”萧平旌只是赔笑：“这不是手生吗，以后更要多历练着，夫人别气就好。”心里头却不由得颤了颤。

03

时候已经不早，萧平旌自去炉边煨着粥，林奚在廊下悬了艾草，独有的味道若有若无蔓延开来——林奚素来都是浸在药香里的。回屋时萧平旌已盛好了两碗粥，搁在案上，乖乖坐着等着林奚在对面坐了。林奚拿了勺子搅一搅碗里的粥，见零星花瓣，不觉莞尔：“你这放了什么？”舀了一勺舌尖一舔，“芍药？”

萧平旌点点头，只是定定瞧着她：“你知道芍药是什么意思么？”

“养血敛阴，柔肝止痛，平抑肝阳。”林奚自然如数家珍，眸子都亮了几分，“你倒是有心。”

“你啊。”萧平旌不觉无奈失笑，轻点伊人鼻尖，“没听过书里说的么？维士与女，伊其相谑，赠之以芍药。”

林奚心下蓦地一动，面上依旧淡淡，装作恍然未觉，只埋头吃粥。到这会子确是有些饿了，此番尝着香甜得很，果然家常清粥最是有味。萧平旌带了几分怜爱的笑，继续瞧着她：“慢点吃，小心烫。”

林奚瞧他一眼：“你怎么不吃？”

“秀色可餐。”萧平旌看着对面的人儿，心满意足嘟囔了一句，“有没有觉得我厨艺有些进益？”

林奚笑眼盈盈：“能咽下去。”

04

饭毕，萧平旌乐得讨林奚欢心，牵着她便往厨房去了。原来他早上起了大早，把糯米泡好，各色食材备好，只待此时便可以包粽子了。此刻得了林奚一句赞赏，便得意忘了形。

浸过水的箬叶捞出来，拿手一卷绕了个尖筒儿，一把糯米已是满满当当。粽叶挽了几下裹得匀称，拿线来回缠了几圈系好。萧平旌巴巴儿地望着林奚娴熟操作，自己下手时却时不时出现点状况，许是糯米自粽叶间漏了，许是搁太多太少馅料，又许是好容易包成怎么看都形状古怪了些。

等粽子上锅煮的间隙，两人就在厨房门边倚着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。萧平旌低头摆弄了一番，五色丝线绾成手环，把林奚的手牵过来比量了半天，又费了半天劲儿才替她戴好。丝线色彩艳丽，愈发衬得她皓腕如雪。萧平旌悄悄与她十指相扣。

“幼稚。”林奚瞥了他一眼，继而两人一齐低低笑出来。煮粽子的香气芬芳清怡充盈满室，日子总是冗长甜蜜的，竟似乎是日复一日的熟稔。岁月静好，大抵便是这般模样。

趁热拈一枚粽子，也不觉烫，入口细尝，唇齿留香。

05

晚间，萧平旌忽然道：“月华如水最是难得。林姑娘，一起去赏个月吧。”

林奚侧头看他。如斯熟悉的话，再次听来，竟一晃已是数年。幸而身边人，仍是少时人。

“不去。”她想似昔年那般冷面拒绝他，却发现已然无法，因为她再怎么掩饰，都藏不住眼角眉梢情意款款，分明言说着欢喜。

“明明就是想去。”他偏偏点破她口是心非的不坦率，携了她的手便往院中去。

其时月初，只有一弯新月，虽不似圆月皎洁清辉遍洒，却别有一番风味。两人坐看疏星朗月，杯中是自酿的酒。入口只觉醇厚绵长，分明是没喝几口，偏偏眼前人身影也温柔模糊了几分。大抵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。

林奚抬头望天，似有感慨：“儿时逢端阳，也曾独自泛舟湖上，有凭吊古人之意。如今看来，岁岁年年星月依旧，倒是我与古人同在了。”

萧平旌知她医者素来独自游历，不觉有些心疼，于是着意拣了开心的事儿说起：“好兴致。我就不同了，族中子弟们龙舟竞渡，大哥带了我同去，却船上岸上到处寻我不见――我都是游过去的。”

林奚不由得笑开：“是是是，寒潭小神龙自然不屑于行舟的。”

周遭静极，月光底下似乎只剩下两人而已。而此间缱绻风情，却毋需为外人道，分明在眉眼间昭昭可见。

良辰美景，人影成双，又何止于端阳一日呢？

-END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