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泽乾】拆弹专家

响应蒸煮号召,点我就看《名侦探泽乾·引爆牛栏街》。

本文泽乾非兄弟。全文1w+,剧情废,OOC和BUG归我。

非专业人士,纯属瞎扯,请勿考究,欢迎指正。

同名电影AU,背景设定借鉴港片。

给小河安排上 @江河湖海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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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各单位注意,牛栏街大桥发现炸弹,请立即组织疏散……”

警车鸣笛,一辆辆自EOD大门冲出。监控显示,这辆车是凌晨被丢在大桥上的,目前已是早高峰,牛栏街大桥车流量激增,如果不及时疏散,炸弹爆炸后果不堪设想。

“汽车炸弹?”李承泽坐进车里,侧脸看一眼驾驶座上的范闲。

范闲犹豫了一下:“不完全是。”

被绑架的人是南庆集团的小公子李承乾,他被丢在牛栏街大桥的车上,手里攥着手榴弹,同时安装了启动爆炸的汽车炸弹。绑架者据说是李云睿的手下,试图以李承乾要挟南庆董事长庆帝,条件是庆帝出钱回购牛栏街大桥股权,否则就用李承乾连人带车一道炸毁它。早间有车辆路过,发觉不妥便报了警。

然而这些纠葛李承泽现下懒怠去管,作为EOD爆炸品处理课的成员,他受命前往,素来以保证安全及时处理炸弹为要。车底的炸弹自有其他组的同事处理,他拉开汽车后座的门,看见被五花大绑的小公子正蜷成一团,嘴里塞了布,双手连同手榴弹紧紧捆在一起,抬眸望他一眼,泪眼朦胧。

“别怕,我是来救你的。”李承泽轻轻扶住他,“听我说,保持镇静,千万不要松开手。”

李承乾双眼通红死盯着他的眼睛,点点头,被他顺势从车里拉出来。

破片手榴弹的安全针被拔走之后,如果抓在手里不放,就暂时不会爆炸。李承泽半跪着用胶带把手榴弹和李承乾的手固定住,然后攥了攥他的手。

眼前的男孩儿浑身仍在不自觉发抖,双眼微红显然是早已哭过,但还算镇定配合。范闲已经在外围尽可能疏散了车辆和人群,不过压力太大,范围有限,他只得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清出一块场地,来安置沙包阵让手榴弹就地爆炸。

李承泽牵着李承乾的手向沙包阵走去,他能感觉到那人竭力抑制的情绪,放稳了步子轻轻道:“一会儿我帮你把胶带解开,数三个数我们把手榴弹放在沙包阵里,然后一起跑,好吗?”

“我,我能行吗?”沙包阵就在眼前,李承乾忽然挪不动步子,踌躇着看向李承泽。

“你可以的。”李承泽紧一紧他的手,低头轻轻把胶带剪开。胶带缠了几圈拆起来有点费劲,李承乾额上冷汗涔涔,极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李承泽的发顶。

三,二,一。李承泽握住李承乾的手,一起把手榴弹丢在沙包阵里。冲击声裹挟着两个人本能地掉头飞扑,他们摔在地上的时候仍旧手牵着手。回身时,但见沙包阵里燃起不大的火苗,就着尘埃渐消渐止。李承泽松了口气,半坐在地上,突然被李承乾紧紧抱住。

李承乾大约细皮嫩肉,没受过这般惊吓,如今乍然间被英雄所救,危机总算解除,便往李承泽怀里扑,好去寻那一丝的安全感。李承泽见惯了乍得生机的人们这副模样,就势拍了拍他的背,半晌见李承乾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,无奈道:“小公子,抱够了没?”

“没有。”怀里传来闷闷的一声,还带着鼻音,浑似在撒娇。

同事们已经上前来收拾残局,范闲瞧着被人投怀送抱的李承泽忍俊不禁,李承泽气得瞅着他笑,只想着赶紧摆脱眼前的局势:“想对我以身相许的人多了去了,你先拿着号码牌吧啊。”说着一面起身一面从那人怀里挣开。

“你是瞧不起我吗?”李承乾起身,眼眶红红仍旧盯着他,“我会证明给你看的,我可以成为像你一样的人。”

活像只受惊发狠的兔子,李承泽腹诽。他没往心里去,转头看着兄弟们收拾停当,示意范闲开车。

“美人在怀的感觉怎么样啊?”回去的路上范闲忍不住笑道。

“闭嘴。”李承泽也不看他,想到自己方才被一个带着奶味儿的小公子抱了半天不撒手,就觉得别扭。

 

李承乾被带回警局做笔录,危机解除,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,努力回想这一天以来发生的一切。他刚刚大学毕业,父亲前几日透露过让他在集团历练准备接班的意思,没想到还没开始就遭此横祸。姑姑李云睿自立门户,与父亲之间兄妹不和已久,李云睿主要控制黑道,昨日绑走自己的也应该是她的人。

他一向独来独往惯了,不习惯有人跟着,不过集团里总归不放心,派人远远跟着他,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昨日李云睿着人绑走他,事发突然,那些人虽不是对手却必定有所察觉,因此自己出事的事儿父亲必然能在第一时间知道。

然后李云睿似乎是拿他当筹码,希望父亲回购她的牛栏街大桥,但他并未听见她与父亲通话的具体内容。直到今天凌晨,李云睿再次过来看他:“承乾你看到了吗,没人愿意来救你呢。杀了你未免有点太可惜,要不带你玩点刺激的,看看警察会不会来救你?”

似乎哪里不对,李承乾扶着额头,直到对面的警员出声唤他:“李先生?您的笔录已经没有问题了。”

李承乾这才回神,谢过又道:“总之我认为事出蹊跷,请务必仔细调查。”

刚开门,就撞见听壁脚的李承泽,那人也不见怪,好整以暇地笑:“想不到狼窝里也能养出你这样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公子。”

李承乾蹙眉:“你这是影射谁呢?”

“我是在夸你啊。”李承泽拍拍他的肩,李承乾没理他,转身进了旁边的门,去见为他安排的心理医生。

 

隔壁,范闲翻着案卷,不觉蹙眉:“李云睿是牛栏街大桥目前最大的持股人,汽车炸弹如果爆炸,她将蒙受损失,而南庆集团损失的将是一位公子。但如果不爆炸,公然挑衅已非可供与南庆谈判的筹码,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管,她最终也没有取得大桥的对价,一切没有变化,局势对她来说并没有更好。何故大费周章折腾半天?”

“可能是有人授意,或是受到刺激。不过,既然都绑了,总要搏一搏吧?”李承泽正读着李承乾的笔录,若有所思,“这两种可能似乎都不是上策,但李云睿是疯的。”

“可惜她势力雄厚,我们暂时还动不得。”范闲叹口气,忽然想起一事,“不过这个南庆,倒是可以好好查一查。”

一墙之隔,范若若看着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被害人,只听他道:“请问怎么加入爆炸品处理课?”

“我不是他们的编内人员。”范若若心下觉得好笑,还是耐心解释,“不过先要加入后备爆炸品处理小队,才有机会被提拔到爆炸品处理课。”

“这样啊。”李承乾点点头,满目诚挚,“我只是感觉,李……警官他们很厉害,我也想以此为目标。”

“EOD招人不看政审背景,只看个人能力,你可以试一试。”范若若想不到他这样认真,“听说你刚刚毕业,对这一行感兴趣吗?”

“实不相瞒,是对李警官感兴趣。”李承乾舔一下嘴唇。

范若若虽然猜了个八九分,倒也不意他这样直接,于是试探性地问:“或许,你知道吊桥效应吗?”

李承乾点点头,垂下眼睫。他自然知道,因为惊惧而不自觉心跳加快,与心动的刹那其实不易分辨。他其实也不敢下定论,只是宁愿相信是后者。方才心惊胆战的一路,那个人的手掌和怀抱给了他太多安妥,以至于他贪恋起这份温暖来。哪怕心底清醒,也不希望挣扎开。

一瞬安静,房间的门被推开,李承泽探进个脑袋来,冲范若若笑:“打扰了,聊着呢?”

范若若朝他点点头:“李先生人很有趣,与他聊天很愉快。”

“快到饭点了,我想着与这位有趣的李先生一起吃个饭。”李承泽也不去瞧李承乾的神情,只对范若若说道,“范大夫要一起吗?”

“那正好,我这边也基本结束了,就不打扰二位了。”范若若起身拎了自己的包,又冲李承乾点点头,递上自己的名片,“李先生心理素质不错,请加油吧,有时间可以再聊。”

范若若离开之后,李承乾起身道:“李警官好,我叫李承乾。”现在才算正式认识了。

“李先生好,”李承泽伸手跟他交握,“名字倒是很相像,有缘。”

 

饭桌上,李承泽看着对桌而坐的李承乾,满腹狐疑。照理说他前前后后饿了一整天,此时应该狼吞虎咽才对,便是因为受了惊吓没有食欲,也不该是眼前这副正襟危坐气定神闲的端庄模样。

李承泽不禁感叹起名门的良好修养,然后秉持着自己与名门无缘的无可奈何心态,自暴自弃地大口扒拉饭菜,吃得脸颊鼓鼓,不出所料招致对面人的凝视。

还不待李承乾说话,李承泽先道:“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修养,我这等五大三粗的可学不来,见笑了。”

李承乾倒被他说得没了话:“您是救命恩人,尽兴即可,不嫌弃我板着就好。”

“怎么会呢,”李承泽眨一眨眼,“方才范大夫所言不虚,我瞧李先生即便是块木头,也是块有趣的木头。”

李承乾登时无语,气咻咻闷头吃饭。奇怪,明明不甚相熟,该是客套相处,却不成想是这般互怼的模式。李承泽此人其实在不在工作状态判若两人,他唯一对李承乾温柔就是当初帮他拆弹的时候,而他对所有人质大抵都是一视同仁。念及此,李承乾又微微慌了心神。

没过多久李承乾又开口,让李承泽差点呛住:“我准备投考EOD,成为您的二号,您有什么建议吗?”

爆炸品处理课两人一组,一号负责拆弹,二号协助一号快速安全完成任务。李承泽咳嗽了两声,原以为这家伙不过是脑子一热的气话,不想记到现在还特意研究过,赶紧喝了口水稳下来,道:“我的二号是范闲,我们配合得很好,您金枝玉叶的就别来凑热闹了成吗?”

“没关系,我可以慢慢来。”李承乾点点头,完全不打算听那人的劝退建议。

“别发疯了,”李承泽冷哼一声,“这次是逢凶化吉,下次就不一定了。”

 

或许没人在意,但李承乾决意进入EOD,确实是认真的。他的目标很明确,就是成为李承泽的二号。

牛栏街大桥的事儿不了了之,南庆集团突然发出告示,董事长要寻找流落在外的儿子。一时流言纷纷,只道是南庆的小公子失了宠。

诚然不假,不过这正合李承乾心意。投考之后,迎接他的是接连六周并不轻松的训练,包括体能、压力环境下工作、IEDD课程以及60小时的实习。李承泽听说李承乾正在接受训练惊得不行,毕竟小公子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,不然也不会被人绑架了。

比起外人看热闹似的多余关心,李承乾自己倒从未有打退堂鼓的时刻。一方面是觉得离那个人又近了一点,另一方面,着实是那个家没有值得眷恋之处。

那日做完笔录回家,原以为父亲至少表露一下关心,不想见面时,父亲的敷衍令他觉得可怖。他也是头脑一热,便把想法直接来提:“我想去投考EOD。”

庆帝闻言似乎很是气愤,满脸的怒其不争:“承乾,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

“当然知道。”李承乾冷冷看着他,“我还知道,自己更应该感激最后报警的路人,毕竟儿子在您心里就是可供谈判的筹码。”

或许是庆帝微微不忍,总之南庆小公子竟然出走成功了,不过,也别再想回去。当然,李承乾也并不想与南庆扯上关系,他二十几年来大多在外求学,与集团的羁绊其实鲜少,好不容易到了接班的时候,又被他自己放弃了机会。他不甚清楚南庆内部如今的状况,但既然李承泽他们肯以“狼窝”相称,想必干净不到哪里去。他最讨厌那些乌烟瘴气,何如与炸弹打交道,直接而刺激。是了,他自小是南庆集团选定的接班人,但他并没有义务,毕竟在他出走后不久,他的好父亲就发出了寻人告示,寻的不是他,是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儿子。

无论如何,李承乾再不会回头了。一个半月过去,他又参加了为期两周的炸弹处理员执照考核课程,这日讲课的正是范闲。

好巧不巧,范闲正讲到破片手榴弹,李承泽就从教室后头晃晃悠悠进来,范闲笑一笑:“李警官,来说两句?”

李承泽平时留着吊儿郎当一撮刘海儿,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,只有出任务时才会绑起来。“打扰范警官的思路了,”他一面说着一面轻车熟路走上讲台,扫一圈台下的年轻面孔,“各位能选择这一行勇气可嘉,理论和实践都要重视起来,才能不辜负你的初衷,或者说,关键时候保住你的命。”

学员们微微笑了。李承乾心下却有些厌烦,他并不是讨厌范闲,而是嫉妒他与李承泽之间明晃晃的熟稔默契,那是他现在得不到的。或许,这种感觉应该称为醋意更加合适。李承乾本来想重点听听破片手榴弹的讲解的,毕竟那也算是他与李承泽结缘的肇始。范闲的意思也是想让李承泽现身说法,但李承泽并不领情,他只是默默用眼神扫过李承乾,然后点点头离开了。

察觉到那人若有若无的眼神,李承乾紧紧捏着笔,听课的兴致全无。下课之后,李承乾出了门就见李承泽抱臂倚着墙瞧他,他待要说什么,只听李承泽道:“小公子,趁着你父亲的私生子还没有找到,你回去好好继承家族产业不好吗?炸弹的危险你不是没有见识过,而你不是每一次都能选对。”

李承泽显然不太清楚李承乾的处境,他也懒怠解释,毕竟他能得到他的担忧,已经很荣幸了。他抬眼瞧着李承泽:“我不是选择拆弹,我是选你。”

明明暧昧的一句话,偏生在李承泽听来只觉得气愤,他摇头道:“你根本不知道这一行意味着什么,你不是选我,也不是选炸弹,而是选择为了无数人的平安赌上自己的性命,你明白吗?”

话甫出口,李承泽自己也是一惊,尾音格外高了些,他鲜少有这样严肃认真的时刻。李承乾也是一惊,他细细咀嚼了这句话,半晌抬起头来:“我考虑清楚了。”

 

课程结束,李承乾如愿加入后备爆炸品处理小队。这日范闲对李承泽道:“新人里头,李承乾确实是很不错的苗子。”

李承泽听见这句话,不知怎么有点欣慰,不过还是冷笑道:“但他想从我身边把你挤走,想都别想。”

“承泽,我有事儿同你商议。”范闲叹口气,把南庆的那张寻人告示铺开,“你还记得我讲过,我母亲的事儿吗?”

“你是说,你就是……”李承泽瞧着那张告示,微微蹙眉。

范闲点点头。叶轻眉的去世与南庆集团撇不开干系,但一直苦于没有证据,恰巧这次牛栏街大桥的事儿未明,此事已经严重影响了治安,警局不得不开始慢慢布局处理李云睿的势力。范闲认为李云睿与南庆的关系未必像明面上势如水火那般清晰,因此申请以卧底身份潜入南庆,顺便调查自己母亲的事情。

听罢,李承泽拍拍他的肩:“好好保重,狼窝里未必比炸弹安全。”

范闲笑道:“你也是。不过我这也算成人之美,好好照顾你的小男朋友。”

李承泽冷笑一声,没有反驳这逾矩的调笑,甚至私心觉得有点受用。

于是李承乾如愿以偿成了李承泽的二号。他进入爆炸品处理课的第一天,李承泽正色同他约定,如果有一天遇到危险,李承乾必须在外围组织撤退,将伤亡减少到最小。这是二号基本的责任,他只是担心李承乾感情用事,虽然他也不清楚这份感情究竟如何。

 

对EOD来说,行动警报是常事,平静的日子倒是难得。

消息显示,牛栏街大桥的绿化带出现危险品。警方暂时封锁了一段道路,不过必须及时对炸弹进行现场处理。赶赴的路上,李承泽侧头道:“还是老地方,看来那个女人也没什么新意嘛。”

李承乾心下微微一滞,没有做声。算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与李承泽出任务,他在外围组织人员清场方罢,李承泽穿好防爆服走到他眼前。

“已经启动了。”李承乾帮他启动防护服,把工具交到他手中,伸手帮他扣上头盔,隔着头盔交换一个眼神。四目相接的瞬间空气澄澈如水,李承泽竖大拇指表示一切OK,李承乾也回之以同样的手势。

看着李承泽慢慢走近炸弹所在的区域,李承乾只觉得呼吸都被提起来。那人停下来,查看了炸弹的情况,对讲机里传出他的声音:“我是李承泽,现场指挥交给二号。”

李承乾略略安心,透过望远镜看那人的操作。果然工作场合气场都变了,对讲机里李承泽的声音有别于平时,是难得的沉稳笃定:“是水银引爆的炸弹,现在准备上液态氮低温凝固。”

白烟喷洒之处,水银凝固。李承泽微微松了口气:“可以来处理了。”

回身返回,李承泽瞧着李承乾在原地等他。那人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关切,瞧得李承泽心底一惊。眼神骗不了人,他其实不知道李承乾这份感情自何而起,也不知道如何面对。

来不及多想,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拥抱。

 

威胁者并没有留下姓名,不过再清楚不过,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挑衅了。彼时,李云睿看过监控里两个相拥的身影,微微勾唇:“有意思。”

绑架那日,她就已经注意到这位名叫“李承泽”的警官,或许是因为他别致的名字,或许是因为他救了李承乾。那之后,她听说李承乾一气之下离开了集团,进了EOD成了李承泽的二号,于是让燕小乙先给他们备了这一份开胃菜。

是了,所谓的兄妹不和都是幌子,她与庆帝乃至南庆集团的羁绊之深非常人能察,李承乾自然不知道。只是,现在这种各取所需的关系,也一朝成了笑话。牛栏街大桥本就是她的,庆帝觊觎也就罢了,还希望李云睿亲自造声势,暗中操纵转移。那日她笑容如常默默谋划,却听庆帝道:“正好今年承乾大学毕业,也该让他在集团历练着了,云睿你管好手下兄弟们就好。”

好一个自作主张,召之即来挥之即去,李云睿不动声色。

“我忘了,承乾长大了,越来越不好控制了呢。”

李承乾准备回集团之际,她绑了李承乾,先要挟庆帝用回购牛栏街的对价来赎。当然,这位兄长的深不可测,或者说薄情寡义,素来没让李云睿失望。

“云睿。”他接了电话,全然没有生气的意思,只是语中带有批评之意,“我让你造声势,没让你把承乾也搭进去。”

李云睿轻轻摇头,并不觉得他有多担忧这位小公子:“都是生意人,一码归一码,我以为您不会不懂这个道理。”

“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谈谈。”庆帝依旧淡淡道。

李云睿忽然笑了:“他在你心里,其实也没那么重要嘛。”

约定期过,庆帝不为所动。第二日凌晨,她把李承乾丢在了大桥。如果爆炸,她虽然损失一座大桥,但庆帝也得不到,更重要的是,她希望借此看看李承乾在庆帝心中的分量。即使不爆炸,她也能以人尽皆知的响亮方式与这位兄长撕破脸。

可惜,她其实更希望能看到爆炸的。牛栏街大桥设计别致不说,关键是车流量大,桥下还有道路房屋,若能以爆炸方式结束这一切,应当是极美的。不过没关系,她倒也不急在一时。相较之下,倒是那位刚刚归来便风头无两的私生子,格外值得她投入精力。

 

当晚李承泽和李承乾不知道怎么就滚到了一处。李承泽亲吻李承乾颈上的痣,李承乾在恍惚里听到他含笑的呢喃,落在自己耳畔:“我和你的名字这么像,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儿。”

辨不清几许假意真心,李承乾自嘲地笑,明明自始至终似乎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。他又想起他咨询范若若得到的回复,这让他愈加迷茫——你是真正爱他,还是在吊桥效应里越陷越深?

但他懒怠去想这个问题,至少不是现在。他只是甘愿放纵一晌,与那人一起陷入渐深渐远的梦呓。他们在黑暗里紧紧相拥,或许两个都不知道何时就会死的人不配谈爱情,他们只是相拥取暖,追求短暂的欢愉和刺激。

 

有时范闲觉得自己其实很有行商的天赋,这大抵受母亲的遗传,可惜无缘得她亲自指点。然而相较之下,警察这一行更吸引他,所以他对这位所谓的父亲连同他的家产一概不感兴趣,他更感兴趣的是怎么把他送进大牢。

乍然间寻找当年流落的孩子,看起来是情深义重,说白了就是希望在李承乾走后,有人能继续被自己控制。范闲只能咽下所有恨意,假作一切不知,以私生子的身份去博取信任。

既然都是狼窝了,引狼入室也无妨,不差他这一个。

他并没有在南庆见过李云睿,却能从蛛丝马迹中窥得她与南庆的羁绊。可以料想,在牛栏街绑架之后,他们大抵不会再见面,尤其是在自己这个入侵者的面前。他看过账目,当年的叶轻眉是集团的第一大出资人,也因为不同意南庆涉手黑道而沦为弃子。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,范闲冷笑,只为自己母亲感到心寒。

至于李承乾,看起来他的确无辜,幸而他早早看清局势抽身而出,没有成为牺牲品。站在庆帝的角度,儿子只不过是工具,但回购牛栏街大桥短期内是不可能实现的的,权衡之下,他还是希望能与李云睿谈判。

但李云睿不愿再与他谈,这对一母同胞的狼,瞒天过海涉手黑道白道,携手搅弄风云数年,终究一朝反目。

旁人看来他们或许没有讲和的余地了,不过势力之间盘根错节,也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意思,绝非一夕之间可以斩断,况且李云睿又是疯子。

整理好证据等待上传的间隙,范闲揣着手机,信步到走廊,听到门缝里漏出“直升机”的词汇,隐约不清,他掏出钥匙来,从外面锁了门。门内传来把手转动的声音,范闲关掉“上传成功”的页面,拨通电话。

试图开门的声音停止了,范闲松了口气,给手枪上膛。这可是十八楼,就算想求仁得仁,也没必要。

 

牛栏街大桥。

远远看去,两辆巨型卡车横亘两端,中间是大片大小车辆密密匝匝排了整条路面,人们的喧闹嘈杂与不耐烦的车笛声此起彼伏,一切都被枪响惊破。

EOD的监控画面里,是暴徒持枪威胁,人们被推搡着保持惊惧的沉默。电话铃响,对面是李云睿的声音:“李安之,或者该叫你范闲,你一个人带董事长来,否则牛栏街大桥这次绝不只是有惊无险了。”

范闲并不想激怒对方,但还是微微笑道:“你们都撕破脸了,这又是何苦呢?”

“他只能落在我手里。”李云睿顿一顿,“让我们走。”

“好,我现在带着他往你那边赶,能不能先放一批人质?”见范闲打开定位,李云睿微微思忖,道:“这也不难,让你们的李承泽警官听电话。”

李承泽和范闲交换了个眼神,接过电话,只听李云睿道:“当初没能杀掉承乾,我还是很遗憾。”

“放一批人质,什么条件?”李承泽懒得同她废话,见她提起李承乾的名字,还是忍不住心下一紧。

“你不必紧张,我对你更感兴趣而不是他。”李云睿轻轻勾唇,“我要李警官你亲自来赴约,拿你来换一批人质。”

李承泽微微踌躇,对面又道: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只要人来就好,不用自带炸弹,炸弹我们会为你准备的。你也不想这些人质给你陪葬吧?”

“好。”李承泽应了声,既然李云睿是疯的,那么惯常的伎俩自然算不得数。

他放下电话,回身就撞进一双通红的眼睛。他迅速经过李承乾身边,把人往怀里狠狠一拥:“不怕。”旋即仓促上车离开,他们没法耽搁一分一秒。

警方的车远远停在了上桥点之前,李云睿的手下除却看顾人质的之外,也大多在桥的两端听候指派。

李承泽一步步向桥上走去,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传闻中的女子,果然百闻不如一见,美人蛇蝎之语诚不诓人:“先放人质。”

下一秒,李承泽只觉得腰上一痛,几个手下上前把他制服,随身的枪也缴下,翻过他身上没有炸弹,向李云睿点点头。

“放人。”李云睿挥挥手,似笑非笑瞧着极力抬眼确保人质被安稳放出的李承泽,“行商之人最讲诚信,李警官大可放心。”

李承泽点点头,整个人被从地上架起来,没有多余动一动的机会,又听李云睿道:“我知道你喜欢炸弹,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。”

 

望远镜里,李承泽独身走来,身上绑着炸弹,胸口红色倒计时兀自跳动,触目惊心。李承乾撂下望远镜,拎上拆弹工具,一跃下车,朝他飞奔而去。

周遭明晃晃的枪口对准了李承乾,他却浑似未觉,只是在李承泽的注视中向他跑来。李云睿遥遥打量着这位许久未见的小公子——如今也是李警官了,果然与从前不同。她轻声吩咐手下不能妄动,毕竟有情人生死之际告别的戏码,倒是别有一番趣味。

“四组炸弹一共有十六种可能,你必须正确剪掉八根线。”李承泽看着李承乾额头上薄薄一层汗,声线极轻,却不自觉有些颤,“保持冷静,你可以的。”

红色倒计时依旧跳动,李承乾轻轻应一声,深呼一口气。李承泽反倒从容,他看着男孩的发顶,一如初见时,那个人看着他一般。当初受惊的小兔子,如今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战士了。李承泽微微勾唇,四下格外安静,只听得见每秒的跳动,和间隔性的剪断的声音。每一次,他们都悄悄同时松一口气。

怦然心动和生理性的惊惧,那么容易混淆,又那么清晰。

第六根。李承泽感觉到自己手心的冷汗已经激起大片凉意,他垂眼看一眼所剩无几的倒计时,时间差不多了,便试图开始寻找可以说服眼前人的措辞:“其实你真的很讨厌……”

满眼都是温柔,乃至说出的话单薄无力,他自己都不信。李承乾也没理他,李承泽无奈,他此前考虑过李承乾感情用事的可能,或许是他自作多情,这种可能在现在的时刻尤为清晰。他只恨自己没有拿捏到李承乾的把柄,没有提前想好关键时刻可以用来镇住他的话。或许他忘了,他自己就是李承乾的软肋。

“还记得你加入爆炸品处理课的第一天,我怎么同你约定的吗?”李承泽深深呼吸,忽然道。

又是一声轻响,李承乾狠狠剪断一根线:“李承泽你给我闭嘴!”

反了天了。李承泽无奈,抬眸翻个白眼,开始思考自己在爆炸那一刻该用哪种方式推开眼前这个倔强的家伙。

李承乾的眸中满是笃定。既然是他拖累了他,那么这一次,换他来救他。

第八根。李承泽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,没来得及反应就再度被那个人抱住,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想不开要隔着硌人又碍事的炸弹彼此相拥。李承泽轻轻道:“你还真是逢凶化吉,特别适合做这一行。”

下一秒肩上一痛,竟是生生挨了一枪,李承泽暗骂自己大意,咬牙抱着李承乾滚到一边。对峙当场,双方互相开了一阵乱枪,没人在意角落里的两人,因为范闲带着庆帝出现在不远处。

 

“你要的人到了,”范闲带着庆帝走到李云睿跟前,“先疏散人质。”

或许是因为被恐惧压抑了太久,人群在仓促中向对面发疯似的狂奔,这一幕看来格外令人心惊。路灯之下,空空荡荡的车辆遍布整座大桥,显得分外寂寥。李云睿眸光微转,按下引爆器,开始倒计时。

“到头来出尔反尔的人还是你。”范闲举枪,彼此并不意外。

“那你可就错怪了,我只说疏散人质,并未答应不毁这大桥。”她状似无意眼波扫过庆帝,“至亲之人都不能相信,何况敌人?”

枪响是混战的肇始,不过有人无暇顾及。趁双方交火之时,李承泽和李承乾分别上了位于大桥两端的两辆卡车。两辆车上的C4炸弹,加起来足够摧毁整座桥。为了防止大桥结构坍塌,他们必须拆除里面的炸弹。

“李承乾,我只能看到一红一蓝两根线,你看到的是不是和我看到的一样?”

屏幕上的倒计时与眼前的并排重叠,李承乾扯过对讲机:“是的。接下来怎么办?”

肩膀上的疼痛袭来,李承泽只觉得一阵眩晕,他赶紧合上眼,微微调整呼吸。“李承泽?”对面是李承乾略略急切的呼唤,李承泽轻轻应声:“我在。”

车外的枪声似乎渐渐止息,对讲机传来范闲的声音:“桥上的人已经清空了,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?”

李承泽微微凝神:“接总部,请问大桥设计师,一辆车上的C4可以保住大桥的基本结构吗?”

对面是肯定的回答,李承泽叹口气,总部急切的质问声在对讲机里显得吵吵嚷嚷,他又觉得头晕:“若人要是疯了,可不管这些。”

李承乾了然,他是想搏一搏那二分之一的机会,李承泽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虚弱:“承乾,听好。一会儿我会剪掉红色的那根,如果没有爆炸你就跟我一样,如果爆炸了你就剪蓝色的那根。”

如果不出意外,后剪的那人当安然无恙,但抢着先剪的那个人,则有一半几率会死。李承乾瞧着跳动的倒计时,准备好剪刀:“你不是总说我能逢凶化吉嘛,这次就交由我先来。”

“不如我们打个赌吧,”从眩晕中挣扎出来,李承泽已经没有气力与他争抢,轻笑出声,“我赌是红色。”

“赌什么?”李承乾只觉得心如擂鼓,头脑却清晰。

“拿命吧。”李承泽轻轻撂下一句。

三,二,一。他们同时剪断红线。大桥上死一般的寂静。李承泽松一口气,终于陷入昏睡。

 

后来的事情只得听说。那日鏖战之后,李云睿的势力被剿灭,南庆集团崩溃,范闲凭借所收集的庆帝涉黑的证据,亲自抓了他,也算为母亲报仇。

只一点,那日混战,李云睿为庆帝挡了一枪,倒在他眼前,血色便成一道逶迤伤口。那一瞬,庆帝眼中似乎隐有波澜,却终究没有言语。她大睁着眼瞧他,发觉他们其实一辈子都不曾看透彼此。

子弹擦过肩头,伤口疼痛反复。难捱的日子里,李警官和李警官有一段风花雪月要讲。

李承泽在病床上看着嘟嘟囔囔半天的李承乾,他似乎开始懂得他,从前只是父亲的棋子,兄妹阋墙非要把他卷进去,何其无辜惹人疼。而那人愿意同他抱怨,未尝不是信任他的表现。

不忍心见他眼眶红红模样,李承泽伸手摸一摸他的发顶,心下也柔软了一大片:“遇到了这么好的男朋友,你还不知足啊。”

不出所料看见李承乾脸一红。他现在已经不会再陷入吊桥效应的自我怀疑,毕竟饶是在这样短暂安宁的片刻,他们也有一千种法子让彼此心动。他抬眸望向李承泽:“你才是应该谢天谢地的吧,有我在,哪一次不是逢凶化吉?”

“EOD从来只看人不看背景,所以你这个底色纯白的笨蛋,以后就放心大胆留在我身边吧。”李承泽轻轻笑,“就算不能每一次都逢凶化吉,我也选择每一次都相信你。”

或许他真该感谢当日牛栏街大桥的破片手榴弹,把小兔子从狼窝里炸到他身边,从此是有惊无险的刚好。

 

-END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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