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末长歌

神仙爱情属于原剧，OOC和BUG归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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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，智能手机的风潮悄悄在全国蔓延，北江市局也不例外。夏远在听张小雷举着新手机聒噪两天之后，也觉得好奇，略带不舍地作出决定，打算让自己这部旧手机光荣退休。

刚发动了车子，就见吴稼琪急匆匆从楼里出来，目不斜视，走路带风。夏远摇下车窗，按了按喇叭那人才回身一瞥：“哪去？”

“私事。”吴稼琪定定站住，冲他摆摆手。

“不会是有约会吧？”夏远忖着她神情，若有所思。

“少来了，这么忙哪里有那个心思。”吴稼琪走到车窗近旁，“手机该换了，出任务总要用的。”

夏远不自觉松了口气：“上车，正好一起啊。”

手机卖场熙熙攘攘，夏远听着售货员不厌其烦的推荐其实有些跑神，口袋里那部旧手机的重量格外明显，至少用了多年带了份念想。他侧头瞧一眼仍在认真看着手机配置的吴稼琪，只听她道：“我觉得这款不错。”轻轻拍一拍身边的人，“夏远，你呢？”

被迫回神的某人点点头：“我也觉得不错，不如就要……”瞟到吴稼琪手中明显更适合女士的浅色手机，默默噤声。

售货员闻言赶紧递过另一部手机：“正好还有一款黑色的，先生您要不试试这个配色？是情侣款呢。”

情侣款。吴稼琪闻言眸中微微一动，刚要请售货员帮忙取柜子里的另一款来再瞧瞧，手中的手机就被夏远抽走，那人捧着两部手机瞧了片刻，抬眸对售货员道：“就要这个吧。”接着迅速付了款，带着满脸愣怔又好笑的吴稼琪逃离嘈杂的卖场。

气氛有些微妙，吴稼琪被他惊愣得倒不好意思开口反驳，只是摩挲着手中的手机，跟上那人逃离一般的背影。奇怪，明明是递过手机的短暂触碰，只觉得指尖交错的瞬间格外烫手，连带着一路都有点烧。及至到了门口，夏远才倏然回身，满脸促狭神色，低声道：“欠的钱先记在账上。”

“不是，谁让你自作主张了？”吴稼琪这会儿方缓过神来，后知后觉就要掏钱包，却见夏远侧头定定瞧她一眼：“送你的，生日礼物。”

这一下刚要炸毛的吴稼琪瞬间被顺了毛：“好啊，捡便宜谁不喜欢呢。”她唇角不自觉勾起，“谢谢你啊。”

大抵是各怀鬼胎，方才卖场里将错就错的暧昧氛围谁都没有再提，毕竟被误认作情侣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两个得了新玩具的小朋友此刻分坐驾驶座和副驾驶，各自低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机。

用新手机的第一项，大抵是设置密码。被身侧人三番五次偷瞄扰了兴致，吴稼琪忍不住开口：“你是小朋友吗，这都要好奇？”知他并无恶意，她语中调笑多于生气。

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任何内容却偏要屡屡抬头偷瞄的夏远，此刻抬起头来：“不如让我来猜猜你的密码？”

“劝你别猜了，”吴稼琪鲜少没有呛他，把手机收起来，垂下眼睫，“秘密。”

 

 

那是狐狸出逃之后，上头派他们去国外追击抓捕。临行前他们被安排了集中的训练，其中包括射击训练。

夏远试了几发之后，站在吴稼琪身后，不远不近瞧着。女孩子举枪射击的笃定模样格外耀眼，夏远透过护目镜偷瞄了一眼又一眼，耳罩隔去了靶场的声响，却抑制不住现下愈发加速的心跳。

就能力而言，他一向很佩服她。早在久远之前，他托着腮瞧她恢复电脑数据，满屏不知名的代码，她只是从容调笑他看不懂。他也的确看不懂，于是不得不连夜去啃她读的那些大部头，以期离真相近一点，或者，离她近一点。

夏远其实忘了自己的心动肇始于何时。在由衷觉得她耀眼的时刻，他曾这样想着，如果不是决意要为母亲报仇，不得已连大好年华都尽数搭上，她这样优秀的姑娘，应该有很多人追吧。

这日他们即将启程，去往内罗毕。到了警局门口，夏远停下车，顺手拿了墨镜，回身时愣在当地。

吴稼琪其实鲜少穿裙子，毕竟这一行到处奔忙，须得穿得简便，容易行动。只是此番便衣追捕，便穿了件连衣裙，十足十去旅行的模样。此刻她倚车站在阴影里，低头看手机，头发懒懒披着，叫人一见惊艳，却寻不出任何恰如其分的语汇来赞美。

夏远庆幸今天的墨镜为他挡住炽热阳光，也挡住自己直直望向她的眼神——心思明晃晃，若被她看出，大抵也至多调笑一句吧。毕竟别致如她，从不按套路出牌。

尚自愣神，吴稼琪先一步抬起头来，打量他片刻，笑道：“想不到，你打扮起来还是个靓仔呢。”

不意她这样直接，夏远微微愣怔，上前几步，方才到了嘴边略有些大胆的话都咽了下去，只扬一扬手中墨镜，道：“帮你也带了一个。”

他低头帮她戴墨镜，她一时愣怔，只略带疑惑仰头看他，他着意忽视这若有若无的注视，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墨镜上。她今日头发没有绑起来，尽数披散着，他伸手时，不得不轻轻把她耳边的碎发撩到一旁。柔软的一绺，触感当前，他和她才不约而同想起数年前那次失败的情感咨询。

没有意料之中手被拧断的惨剧，夏远看见她迅速把目光垂下去，不再和他对视，算是默许了他的僭越。他也觉得自在一些，帮她把两边的镜腿推上去，隔着墨镜与她四目相对，颇为满意地打量一下。奇怪，明明在阴凉处待着，吴稼琪的耳根还是有些红。

 

 

酒店房间的门被敲响时，吴稼琪正在收拾换洗的衣服。她披了件外套，踩着拖鞋去开门，拉开一道门缝，略带不耐地问夏远：“干嘛？”

“你那个记载王柏林相关的笔记本，这次带了吗？”夏远蹙眉正色，显然并未发觉自己来的不合时宜。

“当然，”吴稼琪拉开门，“进来吧，我帮你找一下。”

吴稼琪的房间一向是极为整洁的，尽管如此，夏远还是极力克制着不到处乱瞟。吴稼琪从行李箱里翻出那个笔记本递给他：“你带回去慢慢看吧，来得不是时候，水刚开，我要去洗澡了。”

“我就在这儿看吧，省得再跑一趟了。”夏远就势在桌前坐了，翻开笔记本，着意不去看她。

“那好吧。”吴稼琪抱了浴巾，走了两步倏然回身，“……不要偷看。”

闻言，夏远方抬了眼：“少自作多情了，谁对你有兴趣？”

吴稼琪冷哼一声，背过身去撂下一句：“最好是这样。”

浴室开始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，坐在桌前翻着笔记本的夏远，一颗心浮浮沉沉始终不曾安稳，开始后悔起自己大晚上去人家姑娘房间的欠妥行径。正待犹豫，忽然一旁吴稼琪的手机亮起，夏远赶紧起身，高声向浴室里那人道：“吴稼琪，你爸的电话。”

浴室的水声停了，吴稼琪下意识脱口道：“你别接啊。”

“我哪敢接啊。”铃声停了，夏远看着渐渐暗下的手机屏幕，“挂了，我给你放回去了啊。”

不想吴稼琪道：“帮我给我爸爸回个消息吧，告诉他这边一切平安，一会儿给他回电。”

夏远应着，按亮屏幕却见锁屏显示“请输入密码”，只得问：“你密码是多少啊？”奈何回答他的是重又响起的水声，夏远瞧一瞧浴室门上朦胧的水雾和影子，待要敲门的手又放下去，叹口气，一面点着屏幕上的数字一面回到桌前。

直至方才夏远问起她的手机密码时，吴稼琪方意识到自己随口一句拜托的不妥。疲于解释，她懒怠开口，索性不回答，只当一句闲话，他忘了也便罢了。她在淋浴头底下闭上眼睛，妄图把某些无凭无据的念想尽数冲走。

手机倒是没有再响，不过既然是她开口，夏远不得不踌躇着去猜她的密码，带点若有若无的碰运气心态。密码是六位数，她的警号和生日都试过，夏远看着屏幕上“再输错一次即锁定”的提示，娴熟而自嘲地输入了“172818”几个数字，准备等它显示锁定之后就放弃尝试。

倒是惊喜意外。下一秒解锁成功，眼前是她的界面，夏远愣在当地，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，旋即缓缓笑出来——那是他的警号。

水声又停。吴稼琪慢腾腾裹上外套，摇摇晃晃从浴室里出来，走到一半，就瞧见夏远兀自低头拨弄她的手机，忙疾步上前抬手欲夺：“你干嘛呢？”

夏远刚刚点下发送键，抬眼就见刚出浴的人儿气咻咻站在跟前，他慌忙起身，顺势把手机举高，自觉理直气壮，开口却心虚：“你让我看的啊……”

吴稼琪脸颊更红了些，跳起来便要夺过手机，奈何个子不及夏远，几次未曾得手，便跺了跺脚，脸颊气鼓鼓。她一心念着手机，没意识到这样的动作离夏远太近了些，夏远略带无奈，瞧着眼前头发湿漉漉的人儿，睡裙底下露一截白净小腿，上身倒是紧紧裹着一件外套，整个人冒着热气，不管不顾往自己身上扑。他自诩也见过她各种模样，这般美人出浴却是头一次见，不觉有些出神。

“好啦，不逗你了。”夏远把手机递给她，“刚刚给你爸回了短信，赶紧给他打电话吧。”

飞速夺回手机，吴稼琪这才回神，不着痕迹退后了两步。手机里自然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，只不过是密码有些见不得眼前这个人而已。想到这一节，吴稼琪不作声，冷着脸把夏远往外推。

一夕之间心情大起大落的夏远，只得丢下看了没几页的笔记本，乖乖回隔壁洗个冷水澡。

 

狐狸落网之后的那晚，夏远在楼底下等吴稼琪。

明明借口回宾馆换个衣服收拾一下，吴稼琪脸上的温度却迟迟没有退下去。方才雀跃时短暂而欢愉的热烈，那样真真切切，加速的心跳一时竟也无法掩饰。

眼见狐狸归案，是她多年大仇得报。这一路太久，尘埃落定的瞬间，她方不必再为此事萦怀。经年支撑乍然被抽离，她却全不觉得倦，毕竟这一程虽是她自己私心所选，却也炽热真诚，久到成为岁月里她笃定走下去的那条路，从来不悔。

她回身时看见夏远。他站在那儿定定瞧着她，轻轻勾唇，一双眸子清亮如初见。这一程于他羁绊也是深刻，其中于公于私，太多恩怨牵扯。他们现下心情或许不尽相同，但她能感觉到，他在替她高兴。

他们就那样定定瞧着彼此，不远不近，笑得见牙不见眼。然后她几乎是下意识向他跑过去，下一秒就被他抱起来，转了几个圈儿，连同心思都晕乎乎飘起来，满心满肺都是嘈杂去后的单纯欢喜。

一路并肩的搭档，案结时庆贺一下，似乎没什么不妥。吴稼琪这样想着，着意忘了某些别扭难安的情绪，关灯下楼，重新走进内罗毕的夜色。

楼下一前一后两辆摩托车，车灯在夜里照出一小片孤独颜色。这类摩托在当地并不鲜见。夏远骑在前面那辆车上等她，吴稼琪戴上头盔，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安适平静。

他们穿过内罗毕繁华的夜，三百万人的灯红酒绿，似乎千杯不醉。摩托车一前一后，渐渐从繁华城市中抽离，往灯火阑珊处去。若说速度令人远离尘嚣，那么迅疾拂过的晚风激起大片凉意，又让人清醒觉得身在红尘中。

远方没有尽头，前路却止于城市边缘。踏上人迹罕至之处，前方便是辽阔草原。狮子斑马之类隐在夜色中草木依稀的影子里，隔着遥遥苍穹，市中心的摩天大楼隐约可见。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叉处，一边是城市，一边是旷野。

他们在这里停下车，郊野的空气格外清爽，仰头便是满天星辰。一时谁都没有言语，半晌夏远方道：“内罗毕的星空真美。”

他侧头瞧吴稼琪，尚在愣怔，下一秒她的声音在晚风里散开：“妈妈——您听到了吗——我们替您报仇啦——”

长空旷野之下，听来声音并不多大，但因着猝不及防，夏远还是被唬了一跳。尾音里已经带了颤意，夏远无声无息地揽过她：“郊野有风，别哭。她一定可以听见的。”

吴稼琪并未作声，只是默许了他的拥抱。静静相偎，良久，她自他怀里抬起头来，声音有些哑，却带着轻轻笑意：“你要不要也喊一声？”

这一程太漫长，五味情绪尽数积淀，夏远现下却想不起其他任何紧要。他的声音与其说是向着旷野宣泄，不如说是尽数在吴稼琪耳边炸开：“吴稼琪——我喜欢你——”

话甫出口，他心下有些踌躇，去观察她的反应。不想吴稼琪格外镇定，只道：“有一件事情我想确认一下。”

“什么？”夏远不解。

“手机拿过来。”吴稼琪伸手，俨然已有家主风范。

夏远乖乖掏口袋，把手机交到他手里。屏幕的一方光亮暴露了她勾起的唇角，输入“179652”，成功解锁——那是她的警号。

故作疑惑抬头，她声音里的笑意却是掩盖不住：“你什么时候改的啊？”

“从来就没有变过啊。”他坦荡笑笑。她的警号是他手机第一次就设的密码，恰如心动如斯，一期多年未变。

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，吴稼琪仍愣愣瞧着夏远。只剩星光下朦胧不清的影子，夏远伸手，轻轻帮她撩开耳边碎发。

“不怕被我拧断手么？”她开口，却是软软一句，浑似在撒娇。

“不如试试。”他顺势拉过她此刻碍于心动使不上力的手，十指相扣，在她唇上轻轻一吻，继而轻轻笑一声。她亦无奈，自诩见过他所有样子，却不曾见过如今夜这般无赖模样。

藏在岁月里的爱意，或许早已不是秘密。而独属今夜浪漫秘密，大约只有狮子斑马可以略窥一二。除此之外，漫天星光，再无他人知。

-END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