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蔺靖】江山背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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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浙江卷“作家、作品与读者”

严重跑题 BUG及OOC慎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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琅琊阁素来不涉朝堂不问政事,而今破了例;金陵城云谲波诡至少明面上波澜不兴,如今却几乎是天翻地覆。众人只道,数年才出了一个梅长苏,又岂是池中之物。

只是大都好物不坚牢,人亦如此。赤焰冤屈被洗刷殆尽,真相昭然于天下,朝堂内乱却令边防漏了破绽。最后一遭披挂上阵,梅长苏鞠躬尽瘁,马上灼灼英气,一如少年时。众人唏嘘英雄易逝之余,也明了,战场是他最好的归宿。

唯有萧景琰,亲自洒泪作祭,痛惜得铭心彻骨。

廊下立了人影,周遭鸦雀无声,不必看,也知是谁。萧景琰只觉得心绪纷纷,抬眼看时,眼底通红竟染上怨怼之色。

这一眼如何不令人揪心。蔺晨虽心里踌躇,到底还是上了前。他也刚自战场上来归,数日行军杀伐劳心劳力,此刻心有哀戚,一袭白衣,更显得清减了些。

见他来了,萧景琰冷哼一声倏然站起,许是大悲之下神情恍惚,一个踉跄,蔺晨在身侧刚要伸手去扶,却被那人躲开。

“你说过,他会回来的。”开口不是质问的语气,斥责也染了几分疲倦,萧景琰只是望着那人深深摇头。他记得出征前夜,一灯如豆,那人眼神通透毫不躲闪,轻易消解自己的隐忧。他说,长苏定会无事,你信我。他于是果然信了他,与他四目相对,深深点了点头,如同每一个以往一般,宽慰一笑。

长夜漫漫,他说,你也要小心。

出征那日,一袭红衣的帝王立在城头,看他儿时的两位好友再度比肩策马,看他心底的那人也有为国事入世的一日。只恨自己终究为王位所缚,无法亲自上阵杀敌。

如今战事告捷,只是小殊再不会回来了。

蔺晨心头发涩,只是点头:“是。”

“你如何……”萧景琰蹙眉,终究是斥责不出半句,叹了口气,“你如何忍心他去赴死。”

是啊,如何忍心呢。那个病弱苍白却掩不住一身傲骨的人,予他们而言是珍重如生命的人。

蔺晨垂下眼,遮去眼底氤氲:“因为是长苏的意思。我懂得的。”

蔺晨懂得,长苏舍命相护的究竟是什么,所以才会选择成全。虽然这样,对萧景琰过于残忍——他只希望小殊好好活着,不要再为这天下燃烧自己了。

“你以为我就不懂得么……”萧景琰再度摇头,“你都不曾向我提起。罢了,我信你,你却不信我。”

“我不信你?”蔺晨气极反笑,“我不信你么?”

“你们知道我宁舍江山不负仁义,所以要隐瞒我替我抉择。我性子如此,却谋帝王之位,总是需要别人操心的那一个。终究是我太任性了。”

“不怨你。”蔺晨声音又软了几分,手抚上那人鬓角,“是为王冠所累,不由得我们。”

“是啊,我汲汲营营,徒添这王冠负累,有何意趣。”萧景琰说着,已将发散开。

日间阴沉沉的天色,屋内更是不辨时辰。帷帐里影影绰绰,那人的唇覆上他的,发丝有意无意拂过肩头,一阵酥酥麻麻的痒。衣角交缠不已,呼吸攫住呼吸。裹挟此间的,似乎有绵长数日的思念,无奈而了然的怨恨,与苍凉彻骨斑驳不堪的结局。

和着肌肤颤栗间的狂风骤雨,大雨终至,隔窗都能听见滂沱雨声。

萧景琰脑中混混沌沌,只有一个念头是清晰的。他想,或许蔺晨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。

琅琊阁主,光风霁月,却看似偶然般与自己相识、相熟,其实不过是为了梅长苏尔后的谋划提前准备。自己周遭人人皆知晓梅长苏身份,却同心一气只瞒了他一个。连蔺晨,都口口声声只说,那是长苏,与我相交甚好,由他助你夺嫡。

是了,他原本也不认识小殊。只是他知道,装作不知道。如同这次,事关那人生死,他也未曾同自己透露半分。

他偏生次次信他。他费尽心思谋划,他却心甘情愿沦陷。

他萧景琰幼承庭训,从了兄长萧景禹的风骨,母亲静妃的心性。他身在帝王家,从未想过青史留名,只是有些事,明知困难,也必须要做。赤焰忠魂不能不明不白被埋没,这大梁江山,不能陷于谋私利者之手。昔日母亲只求他明哲保身,梅长苏从旁撺掇,只是这一路不易,终究是他自己的选择。他走了这些年如何不疲累,万幸,一身风骨未减。曾有人教他如何为人处世,有人教他如何步步为营。却没人告诉他,如何对着一双再清澈不过的眸子,掩藏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。明知是帝王要不得的情愫。

“我很好哄骗,是不是?”他一双眼迷蒙了太多让蔺晨看不清的情绪,他明知他最受不住他这样。蔺晨轻笑出声。他从未觉得他家帝君是这般容易哄骗,他们都是再明白不过的人。说到底,只是他愿意相信他罢了。

“景琰,你只管走自己的路。”

没人在意那日的风雨是几时停的。只是在那之后,日色晴明,一如盛世安康。

新帝在位,政通人和。江左梅郎为人们所铭记,却无人再提起。琅琊阁继续做自己的生意,似乎隐逸于江湖之外。只是常有人看见,金陵皇城,有白鸽盘旋往来。

如是多年。

蔺晨再到萧景琰榻前,那人已是弥留之际。外头众人心知肚明,陛下沉疴反复,纵使医术精妙如琅琊阁阁主,也无力回天。

萧景琰睁了眼,见那人在身侧,轻轻唤:“阿晨。”眸光留恋,一如少年时。

蔺晨答应着,握住他的手。萧景琰倏忽安下心来一般,沉沉阖眼,再无声息。

蔺晨霎时失魂落魄,紧紧去攥他的手,眼泪扑簌簌掉下来,狼狈如孩童:“你别丢下我啊。”

再无人应答。他蜷在当地,依旧不舍得松开手,似乎如此,那人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。

他在意万民,他只在意他。

年复一年,琅琊山端的是好山好水。老去的蔺晨想,自己不知修得哪门子福分,一把年纪,还是有幸得见这江山。只是那人走后,他眼底江山再无动人颜色。

长林风起风又落,那之后又是好多的事儿,只是,都是年轻人的纠葛,终究与他们无关了。这一代一代人,是他替他看过,这一期数年未曾变化分毫的江山,是他替他守着。

史书载,武靖帝年少骁勇,一生爱民,如是云云。蔺晨读着,想来是些好话,只是这些故事传来传去,终有一日会走了模样。他的景琰,只有在他面前的一瞬最鲜活生动,真真切切。他又想着,若是自己死了,除了徒儿们也没什么挂牵念想,估计连个一纸半文都留不下,最多,难不成也能在江湖传说里也能挂个名儿?转念便也释然,是了,他一介白衣,自然不求什么。只要这天地江山懂得,那人懂得,便足够了。

从来青冢枉在,英雄不留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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